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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 文思韩
2025-02-27 23:20:27
https://archiveofourown.org/works/63320368/chapters/162594124
利威尔琢磨着如何向吉克说明无法预支片酬这件事。
他走进门，脑中思考着事情，猛地一抬眼，看到一个裸男站在厨房料理台边，正配着红酒吃奶酪。
四目相对，利威尔第一反应是想驱邪。他看重私人空间，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吉克就这么光着身子在他家走来走去，利威尔难受得浑身像有吉克在爬。
吉克把奶酪递给他，“利威尔先生，来一点吗？我给您倒酒。”
“我不要。你怎么不穿衣服？”
“我刚洗完澡。”吉克移动两步，让利威尔看到他腰间围着毛巾。“不知道您这么早回来。”
“吉克，在我家，请你在浴室以外的地方穿着得体。该如何向你说明呢？我很在意这个。”
吉克耷拉下耳朵，“对不起嘛。”
“这是什么态度？给我好好道歉。”
吉克只能正色道，“我非常抱歉，尊敬的利威尔先生！我这就去把衣服穿上。”
吉克去卧室穿衣服了。利威尔站在原地深呼吸，稍微平复股间的热量。
他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。利威尔不是色情狂，更不是毛头小子，他有固定的性伴侣，不至于压抑到这个地步。可看到吉克毛茸茸一只像偷蜂蜜的熊站在他的料理台边，宽肩窄腰一身白肉量大料足，把小块奶酪塞进嘴里，鼓着脸舔大拇指上的碎屑。利威尔两太阳穴间轰地一声，受不了这种家常菜的感觉。
何况吉克毫无顾忌地向他展示自己的可得性。他说喜欢利威尔，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把肉身视作可交易项，在利威尔脚下硬得很快，还爱跟他开黄腔。
这让利威尔确定，吉克对自己也抱有欲望。虽然这欲望里杂糅多少野心，恐怕他自己都分不清楚。
利威尔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润喉，吃了两小块奶酪。
吉克换好衣服出来，看到利威尔吃了他买的东西，立刻大惊小怪。
“利威尔先生，我就是客气一下，您还真的吃上了。这些是我用身上最后的现金买的食物，今天我是从片场走路回来的。”
利威尔翻个白眼，“你想怎样？”
吉克大方地伸手。“跟我分担食物的钱。”
利威尔掏出钱包，在吉克手上放了几个硬币。吉克急得嗯嗯作声，利威尔笑，抽出一张钞票给他。
吉克要收手时利威尔抓住他手腕，又抽出一张大钞放在他掌心里。
“吉克，我都不愿说你。你为什么还穿着这件灰色T恤？洗完澡后还穿着洗澡前的衣服，那洗澡还有什么意义？去给自己买件新衣服吧。”
“我有三件同样的灰色T恤，这件是新的。”
“我不相信，领口抽线的地方一模一样。”
“啊？”吉克拎起领口看了眼，“那我大概穿错了。”
“这就是买同样衣服的弊端。你是艺人，平时更应当注意形象。”
“拍戏有戏服，平时衣服能穿就行。我没有您那样的偶像包袱。”
利威尔看看他，忽然说，“你跟我来。”
吉克跟利威尔上了二楼。他搬来这里一周，从未上过楼，虽然跃跃欲试，很想上去探险。
他们走进铺着地毯的衣帽间。吉克环顾，觉得这里衣服比精品店还多，帽子领带装满一个柜子，饰品皮具又是一个柜子。还有一个保险箱，吉克好奇地看过去，利威尔解释，“里面是手表和一些珠宝。”
“男人也有珠宝？”
“当然。和女装的区别只是包比较少。”但利威尔也有半柜子的包。
“保险箱密码是多少？”
“你问这个是想干什么呢？”
利威尔推开一排衣架，从里面拿出一些T恤。多数是潮牌风格，有的印着乐队标志，一件件都相当宽大，吉克穿着完全没问题。
吉克感叹，“利威尔先生，给你送这些衣服的品牌是不是在拿你开心？”
“闭嘴，这是风格。”
“男友风T恤也算风格？”
“别占我便宜。”
吉克脱下身上那件老人衫，换上其中一件。利威尔微笑，觉得他精神不少，房间似乎都变明亮了。
“这些衣服你拿走吧。不然我也是放旧了捐掉。”
吉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，摸摸身上。利威尔以为他又有贱要犯，耐心等着，但吉克什么话都没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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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威尔又是几天没见到韩吉，听说那场被天气耽搁的戏总算顺利拍完。韩吉的辛苦还没有结束，紧接着是另一场战地戏。利威尔在那场戏里的镜头棚内就能完成，但韩吉需要出国拍外景。
他接了个电话，是米克打来的。
米克是五字IP一二季的摄影师，跟埃尔文同进退，第二季杀青就回家结婚了。韩吉跟他关系不错，请他出山第四季来拍几集。
米克说，“韩吉说要省经费，没有给我订酒店。等她回来让她请客。”
利威尔问，“那你住哪里？”
“埃尔文不在本埠，韩吉让我来找你住。”
“没问题。我山下有套公寓，等你过来我把钥匙给你。”
“我不能住你家吗？你知道我卫生习惯很不错的。”
“抱歉。我家……现在有人。”
利威尔在片场休息室接的电话，吉克就在一旁，敏感地看过来一眼。
米克问，“谁？我认识吗？”
“吉克·耶格尔，一个年轻人。”
“哦。”米克说，“合作过，三笠那部戏。我不喜欢他，这人挺有想法的。有场戏硬是不按安排好的路线走位。我手持摄影机跟他，有个道具掉下来，砸得我脑溢血。”
“脑溢血一般是生活习惯导致。不过你说得对，他是挺有想法的。”
“利威尔，你什么时候跟这人关系这么好了？还让他住在你家里？”
利威尔又看吉克一眼。休息室很静，他不确定吉克听没听到米克的话。
“他什么时候走？”米克念念不忘，“我还是想住你家，山上的空气好一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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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克进组，他比莫布里特资深，对分镜做了不少改动。莫布里特不卑不亢，对米克解释韩吉的拍摄思路，尽量在两人的艺术追求间取得平衡。利威尔远看两人热烈讨论，觉得为人造梦真是项美好的事业。
吉克最近倒是情绪不高。兽之巨人这个角色基调厌世，连着拍上几场哲学性独白镜头，难从角色中抽身也很正常。利威尔理解，因此不会去打扰。
他发现吉克不再吃早饭了。吉克的体型在角色形象要求之内，直到最后几场刮掉胡子拍青年镜头才有减重需求，以利威尔经验，脱几天水就能应付。
既然不是为工作节食，利威尔合理猜测他是没钱吃饭。
业界竟然让优秀的年轻演员如此窘迫，利威尔不能不理。
他倒是想自掏腰包垫付吉克片酬，但换位思考，吉克可能难以接受。吉克酷爱犯贱，但那仅限于他感到安全的时候。一旦事态失控，吉克自尊遭到挑战，便会流露出自傲的一面，不愿接受施舍。
于是某天回家，利威尔对吉克说：
“吉克，我今天突然想起，当初我摔坏你的手机，应当赔偿你的。”
他将几张钞票递给吉克，是一个整数，刚好能买现在最新款机型。
吉克没有接。“利威尔先生，你让我住了这么久，我欠的租金买个新手机绰绰有余。”
“那是两回事，请你收下，不然我良心不安。”
“真的不需要……”
利威尔把钱塞在他手里，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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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吉回国，请米克吃饭。利威尔也去了，意外在韩吉身边看到皮克。
米克不知就里地问，“韩吉，这位是？”
皮克审判地看向韩吉，韩吉一阵尬笑：
“这位是扮演车力巨人的皮克·芬格尔小姐。你不关注舞台剧，应该没听过她。”
“确实，舞台剧运镜太没挑战了。”
米克不疑有他，皮克扯起一个凉丝丝的笑，挽住韩吉手臂。利威尔为韩吉默哀。
他很想跟韩吉单独聊两句，但皮克把韩吉看得很紧，上厕所都跟着。幸好席间皮克接了个电话出去，韩吉松一口气，用酱汁在餐巾纸上写了SOS举给利威尔，又赶快把纸揉成一团。
利威尔问，“外景拍得不愉快？”
“完全不，问题就是太愉快了。风景很好，天公作美，当地人格外配合，政府部门也没话说。那外景地距皮克老家很近，皮克家人来探班。那天……我喝多了，是她送我回去。”
“然后你们就呜呼了。”
韩吉急得脸红，“哪有！”
利威尔不知该佩服皮克运气好还是战略高度惊人。“我看你够累的，干脆从了她吧。”
“我告诉你，我真的考虑过。”
利威尔紧张了，“韩吉，你还真想从了她？导演不是你的话我就不演了，你看着办。”
“开个玩笑，你看看你。”韩吉摆摆手，“对了利威尔，见过我有个助理导演阿尔敏吗？那孩子今年才毕业，调度已很稳健，镜头非常漂亮。就是年纪太小难以服众，我真想借他十岁。”
皮克从外面回来，贴着韩吉坐下。利威尔庆幸这时他们刚好在聊工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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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威尔回到家，看到玄关放着个黑色的行李袋。
他有不好的预感，换鞋走进室内。“吉克？”
客厅没开灯。听到他的声音，吉克从卧室里出来，室内涌出灯光照亮他身形。他又穿回那件灰色抹布了，利威尔眉心蹙起。
“利威尔先生。”吉克说，“我明天下戏就走。”
“你要去哪？”
“我……马上就搬出去。先去朋友家住几天。”
利威尔摸了下开关，打开客厅的灯。灯带由远至近亮起，亮度柔和递增，但吉克还是闭了闭眼，像被光刺到。
“你为什么要走？这里住得不舒服吗？”
“我打听了一下。您虽然有时会让年轻演员来住，但也就几天，最多一周。我已经打扰近一个月，就算您不开口，我也应当自己找地方落脚。这样，您真正的朋友就可以住在这里了。”
这简直是吉克的天赋。利威尔认为吉克现在的心情是真诚的，但这话仍显得夹枪带棒，仿佛暗示利威尔伪善。也许吉克天生气质如此，或是严酷的成长经历让他愤世嫉俗，对一切充满悲观。利威尔唇角轻轻上扬，他很高兴自己比吉克年长，有足够阅历去理解吉克真正想要的。吉克嘴里说着要走，但那些话的真正意思是——“别让我走，我想留下来。请告诉我我不是不受欢迎的。”
“吉克，”利威尔开口，“真正的朋友？难道还有假的朋友？我不会这样区分我的朋友。”
“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
“你也是我的朋友。你住在这里，并不给我添麻烦。我们的生活习惯不可能完全相同，但每天能看到你，与你交谈，讨论角色或别的事，我很享受这些。我希望你能安心地住下，至少到这部戏杀青为止。”
吉克鼻尖红红的，睁大眼睛看他，眼中有光在颤。利威尔平时觉得他的虹膜不够蓝，像廉价绿松石，这一刻却觉得别有动人心处。
“但你给我那些钱……”
“那只是赔偿你的手机，不是赶你出去找房子的意思。”
“可我住在这里……”
“如果你实在不安，那些钱就当我请你给我做早餐。我偶尔也会想吃的。”
吉克响亮地吸了下鼻子，好像这里很冷。其实是夏天的夜晚，温暖湿润，万物在黑暗中生长，是利威尔在一年中最喜欢的季节。
“利威尔先生，我不知道。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？”
利威尔失笑，“对你好？我倒觉得我对你很坏啊。”
这话是真的。利威尔只觉得自己从没对一个人这么坏过。他误会过吉克，后来想弥补，也没能真正为吉克做到什么。他只给吉克提供了一个屋顶，还有几件不穿的旧衣服。不客气地说，就算养条狗也得新买狗粮和狗玩具，而吉克生活自理。他当然认为吉克应该尊敬自己，以后辈对前辈的立场，不过感激涕零倒没必要。
吉克埋下头，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。
“对我这么好，我只会……”
“不要纠缠了，吉克。我要睡了。明天早上我希望看到你把你的东西放回原位。”